奧羅拉~風神閃耀的...
『昨日早晨於麥修列亞帝國Zone Zero,神之眼工作群21被送上太空,以下是Zone Zero總技術長的發言。』
『非常高興神之眼工作群21發射能成為15週年紀念典禮的序幕,同時也是第二次由巨型翼胴合一運輸機載運至平流層由機載發射;如此可以大大節省發射的成本,並將省下的經費與資源用在生產與開發管理等方面。然而我們人類不能為此感到驕傲自大,因為我們是站在哥白尼與牛頓等科學巨人的肩膀上才能有…』
『以上是本台記者在Zone Zero的報導,下節整點新聞時間為西大陸曆305年五月二十日凌晨六點,謝謝您的收聽。』
星空下的湖畔,小木屋的矮階上坐著穿著大衣的長髮女子。身旁的收音機播放著柔美的協奏曲,偶然吹動樹葉的涼風也拂著女子的栗色長髮。小屋門前天花板的昏黃燈泡,照出了女子孤獨的身影,女子靠著柱子的身影。
繫在木頭船埠的小船,隨著湖水悠悠浮動;映照在湖水上的除了明亮月色外,似乎還有閃爍著青靛色的光芒。
遠處傳來啪沙啪沙的腳步聲,那腳步的節奏讓女子半闔的眼眸重新睜開。
「不是說不用等我了,怎麼還沒睡呢?」
「看著這樣美麗的月色,好像睡眠是種浪費呢…菲力昂。」
「妳又在說傻話了…小安柏睡了吧。」
葛派菲力昂在女子身旁坐下陪她一起看著月光。
彷彿是感到安慰,女子將頭靠在葛派菲力昂肩上。
「……告訴我…說謊也好…航空研究所聘請你去真的只是為了學術研究。」
「…妳知道我不會欺騙妳的。」
「呆子…」
淚水打在女子手上的信封,敲擊出哀愁的雨聲。
「為了妳和孩子…還有世界的和平,希望妳能諒解…克莉絲。」
「你可以說我自私,但我不期盼你一肩扛起世界,只要能夠讓我依靠就好…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北方的夜空,似乎染著白綠色、青靛色與赭紅色光暈,在那即將黎明的夜空。
「妳給我的感覺跟克莉絲多雅很像,我想對菲力昂也一樣。」
「啊…?」
攤在草地上看著天空的蘿蓓夏不知該怎麼回覆這莫名的話語。翡娜停止了哭泣,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湖泊。
「克莉絲多雅就是菲力昂的妻子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「妳跟她一樣,有種讓人想保護的氣息…」
「………!」
像是想起了什麼,蘿蓓夏連滾帶爬到翡娜身邊。
「妳知道昨晚菲力昂的家人要來麥修列亞嗎?他們會不會有危險?」
蘿蓓夏抓著翡娜的肩膀猛搖。
「我知道…只是情報顯示麥修列亞的國境在凌晨已經封鎖了;看來這幾天就會宣戰,只能希望他們有逃上回程的火車,不然應該會進拘留所或集中營吧。」
「抱歉,謝提坎特勤官,請容許下官打擾兩位的談話。」
「說吧。」
翡娜看著身旁的瑞黎陸軍士官,僅有簡單的回應。
「剛剛好像發現有不明人物從地下基地跑向國境森林,所以我們需要增派人員…」
「…去弄部悍馬車借我載小夏去西北支局,護衛兵就交給你吧。」
「非常感謝長官您的諒解。」
「你可以退下了。」
作了個揖後,士官便將她們兩人附近的士兵給召集去了。
「我想回涅里加斯索的老家去,小夏妳呢?」
「我在氣象中心有個羽毛填充的睡袋喔。」
「妳還真是有趣哪…」
神情黯然的翡娜再度縮起身,將臉頰靠在合攏的雙膝看著躺在身旁的蘿蓓夏。
「…我和渥爾都是涅里加斯索的農家小孩。這國家除了火箭發射塔之外,最多的就是牧場了;我們常常一起去市集裡撿掉在地上的苜蓿、一起被大人罵…後來家裡送我去麥修列亞的學校唸書;我本來以為在也見不到渥爾了,但是沒想到他也來了,妳知道我當時有多開心嗎?」
翡娜的笑容中藏不住淚光,與嘴角強忍悲傷的抽動。
「可是現在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他了…縱使我知道他總有一天也會老死,到那時,我會希望他比我早離開,因為這樣他就不會由悲傷陪伴度日…」
將雙手交握在胸口前闔起雙眼的蘿蓓夏似乎喘不過氣來。
「只是從今以後就得習慣渥爾不在身邊了…」
「上帝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。不再有死亡,也不再有悲傷、哭號、疼痛,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。」
「…欸?」
「啟示錄第二十一章第四節。」
「……阿門。」
在胸前畫出十字,蘿蓓夏再度陷入黑暗的夢境。
四肢似乎已經跟神經脫離,身體在莫名的空間中搖晃。
就像是小時候躺在後院的吊床,老爸坐在木頭躺椅上用腳勾著吊床的線搖動它。只是這種溫暖的感覺似乎不像那從樹葉縫隙中照下的陽光造成的。也沒聽到老爸獨自把快速傅立葉當散文詩那般朗誦。
『打開了,你們快走吧。』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。
什麼?什麼快走?
『翡娜妳先進去,然後我再把蘿蓓夏送下去。』
『嗯。』
把我送下去?送去哪?
『小心別讓她撞到了喔。』
『等等…我抱住了!好了!』
『那麼換你下去吧,渥爾特。』
『你先下去吧,菲力昂。』
『不行,你先下去。』
『你這傢伙!我就知道你想斷後!這場革命是我們涅里加斯索人的戰爭,不需要你這個無關的外國人犧牲。』
『少囉唆!趕快給我滾下去!』
『你這個渾蛋!你死了克莉絲跟安柏希怎麼辦!?』
『你們不要爭了啦,求你們快點下來好不好…』
為什麼…有一股溼熱的氣息呢?
『大哥會替我照顧他們的…』
『渾蛋!你怎麼可以拋下他們!負責斷後是我的任務!』
『那你就可以拋下翡娜嗎?』
『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』
啜泣不止的嗚咽聲似乎有回音…
『渥爾特…求你快走吧…』
『要我放棄痛宰那群渾蛋,你乾脆先殺了我吧。』
『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』
『翡娜…對不起了,請妳好好地活下去…』
『渥爾!』
蓋上鋼板的聲音之後,傳來了一聲槍響。
之後不知多久,傳來了像是槍戰的激烈交火聲。
「菲力昂…」
「嗚哇!就跟妳們說蘿蓓夏怎麼可能不認識他,五百拿來!」
「妳太坑了吧瑪德琳!明明只賭五十的啊!」
「……………!?」
硬是把眼睛睜開後,蘿蓓夏視線被四五個女子塞滿。
「…妳們怎麼會在這裡?」
「大小姐妳在恍神啊?我們來妳的實驗室不是每天的既定行程嗎?」
「啥…?」
「瑪德琳妳就放過她吧,人家說不定才剛跟“菲力昂”度過熱情的夜晚呢。」
「妳在胡說八道什麼東西啊!?」
蘿蓓夏撐起身體坐在沙發上,手裡還抱著睡袋。
「跟我說嘛,那個菲力昂是什麼人啊?連梅諾札西迪局長都要到門口來接他耶。」
被稱作瑪德琳的金髮女子坐到蘿蓓夏身邊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騙人!姊妹們,妳們相信嗎?」
「啊~蘿蓓夏,妳為什麼是蘿蓓夏?」
「啊~菲力昂,你為什麼是菲力昂?」
對這敷衍答案不滿的女子們開始瞎起鬨。兩個人飾演羅密斯與茱麗葉假裝深情對望,剩下的就裝成路過的人與騾子。
「若是命運阻撓我們,我就要掐住命運的咽喉啦!」
「豬腦啊妳!這應該是貝多芬的話吧!我們是在演莎翁的戲耶!」
「是喔…可是我比較喜歡鐵達尼號。」
「這與鐵達尼號也無關吧…」
「妳們鬧夠了沒啊…?」
滿臉無奈的蘿蓓夏攤坐在沙發上看著第一場閉幕。
「三天兩夜的愛琴海之旅,乗著白色帆船徜徉在蔚藍海洋中;甜蜜的兩人坐在甲板上的圓桌旁拿起高腳杯互敬葡萄酒,然後海鳥在桅杆旁繞啊繞。略帶酒意的朦朧眼眸交會中,寫著對入夜後纏綿到日出的期待…」
「…妳的想像力太豐富了。」
「然而妳!蘿蓓夏‧勒塔森小姐!妳居然說不知道那個把妳抱進來的黑髮帥哥是誰!妳想氣死我們嗎!?」
「我對神發誓…真的不知道他是誰。」
「妳的意思是說,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就…」
「死花痴!妳在想什麼啊?」
重重嘆了口氣,瑪德琳將手扶在蘿蓓夏的肩上。
「誠實的說,妳是不是在高級餐廳前強吻人家,害他只好當妳的奴隸?」
「小姐!妳電影看太多了吧!」
「雖然我很不想這樣說,可是像妳這樣漂亮優雅的氣質美人,沒幾個男人抵擋得住妳的誘惑的。」
「是嗎?」
這時蘿蓓夏腦袋裡只反射出地下基地的鹹豬手軍官,然後用力把他的記憶抹掉。
「只要別開口閉口都是作古的大師就好啦!」
「沒錯!這才是重點啊!男人一聽到大師的名言,再熱情都會冷掉!」
「如果這點能改過就完美了耶。」
「喂…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她的奴隸,那我們怎麼辦?」
「這樣就糟糕了呢…」
無視於蘿蓓夏不爽的表情,旁邊的人又開始鬧起來。
「串門子串夠了吧!滾回自己家去啦!」
「啊~菲力昂不是那個男的,那是誰啊?」
「不關妳們的事!快滾!!」
蘿蓓夏拿起沙發上的靠枕把這群不速之客趕出房門。空空盪盪的實驗室裡,只剩下沙發、整面牆的書櫃、堆滿書籍的辦公桌、電話電腦與孤寂的人。
將門鎖上後又倒回沙發上抱著睡袋,突然發覺指尖上有傷痕;捲起襯衫一看,整手臂滿是防彈衣碎片刮到的傷痕,居然完全沒有痛覺。
『在西北支局換衣服時居然沒注意到,我神經是不是真的太大條了…?翡娜也真是的…居然沒叫我起來,那個把我抱進來的人應該是本部的人吧…不管他…還是繼續睡吧。』
『遇到傷心的事就只會用睡覺逃避!妳是小孩子嗎?』
『吵死了…』
『妳就慢慢睡吧,睡到生褥瘡腐爛還是變化石也都不會有王子用吻叫醒妳的。』
『少囉唆啦!』
把靠枕往辦公桌一丟,蘿蓓夏將頭埋進睡袋。
『妳覺得他忘了妳了?也許他從來沒有記得過吧。』
『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』
『真可憐,期待十多年後的相見就這樣收場了。』
「妳說夠了沒有!?」
蘿蓓夏起身對著書櫃怒吼,聲音在冰涼空氣中迴盪著。雙手握拳瞪著映在書櫃玻璃門上的自己,儘管如此,還是無法抑止淚水竄出。彷彿體力已經跟著淚水流失,只能攤倒在沙發上用僅存的力量抓著睡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