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灰藍色的光，從佐原背後的窗子照進來。

他一個人跪坐在茶桌旁，像是即將要被處刑的犯人般。看著自己拉長的影子，等候套房邊角的浴室門打開，也就是行刑者的處刑之刻。

茶桌上放著兩份三明治與飲料，其中一份還加註了“雙倍糖份”。佐原看了一眼，只嘆了口氣，最後一餐居然是吃三明治也太過悲慘了。在輕柔的開門聲之後，穿著家居服的草莓從溢出浴室的霧氣中走出，充滿套房的溫暖潮氣，瀰漫著清甜的薰衣草香味。

她沒多說什麼，只是癟著嘴走向床鋪，順手就拿了個三明治坐在床緣享用，不理會背著自己跪坐的佐原。但想想佐原也滿可憐的，也不算是他的錯，而且他帶了早餐來，還貼心地多加了糖。草莓心裡其實已經原諒了佐原，只是還想捉弄他一下。

「你幹嘛這麼早來，我差點就被你嚇死了。」吊著死魚眼的草莓說道。
「還說咧！我才差點就被妳打死了！」佐原跪著用膝蓋轉過身，理直氣壯地反駁。
「全身都被你看光了…如果懷孕了怎麼辦。」別過頭的草莓咬了口三明治，露出嬌羞的表情。
「妳太誇張了吧，這樣就算是被看光光了嗎？而且這樣哪會懷孕啊！？」
看著裝作一臉無辜樣的草莓，佐原被氣得哭笑不得。

草莓會有這麼大的反應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一身肌肉不是普通女孩子該有的，也因此特別不想讓佐原看到。儘管佐原沒多問，還是使她心裡有些難過，再加上前晚沒睡好，精神就顯得更差了。她知道佐原是為了想快點去遊樂園才這麼早來，這種笨蛋風格的窩心感，才讓她強打起精神來。

「好了，那麼開始考試。」草莓把考卷遞給坐在茶桌旁的佐原，又坐回到床上。
「時間還很早吶，慢慢寫吧。」將枕頭抱在懷中的草莓，靜靜地看著佐原。
面對著寫在紙上的題目，佐原彷彿可以從那字跡中感受到寫下那題目時的心情。那流暢秀麗的字跡是草莓，工整可愛的字跡是亞由葉，筆劃直挺的字跡是阿光。出乎他意料，阿光出的題目並沒有特別困難，這時他對阿光忽然有種類似欽佩的複雜感覺。

『明知道我是想帶草莓去遊樂園，他卻沒有故意刁難我…為什麼？而這樣的人，一直守在草莓身邊，跟他比起來我到底算什麼？』

心裡一陣酸楚的佐原用餘光瞄了草莓一眼，只見看起來很疲倦的草莓在打盹。佐原這時才發現到，為了他想去遊樂園這件事情，居然讓草莓付出這麼多。

「…草莓，醒醒啊。」半跪在草莓前的佐原，輕搖了搖她的肩膀。
「唔…你寫完了嗎？會不會太快了？」睡眼惺忪的草莓嘟囔著，還沒完全清醒。
「妳累的話，就先休息一下吧。」
「抱歉啊…我昨晚沒睡好。不過我答應過由葉不能放水的唷。」
草莓的表情縱使是半昏迷的狀態，說話依然是清楚的。

「我保證我不會作弊，妳就休息一下吧。看妳這個樣子…我會很難過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從兩人認識以來，草莓就不曾聽過佐原說過這種讓她感動的話。也許草莓覺得自己是在作夢吧，但她還是露出了微笑。

「那你也要保證不會襲擊我唷。」這時草莓的微笑，有種嫵媚的感覺。
「我還想要活著去遊樂園咧，不會襲擊妳的啦！」佐原的回應又讓她笑了。
「好吧。我相信你。」
說完，抱著枕頭的草莓直接往床上一倒，讓佐原幫她蓋上被子。

「吶，阿哲。」在佐原要回到茶桌時，草莓輕輕地叫住他。
「我是在，作夢嗎？」從草莓的表情來看，她真的相信自己是在作夢。
「…是啊。祝妳有個好夢。」
看著草莓的表情，佐原用略帶挖苦的語氣回道。惹得草莓咧出個鬼臉後，才縮進被子裡。

「嘿唷。」
佐原小心翼翼地將茶桌搬到套房外的走廊，不讓搬動聲吵到草莓。會這樣做的原因，一方面是不想打擾草莓的休息，另一方面是只怕自己真的會襲擊睡迷糊的草莓吧。

一陣狂風吹來，佐原趕忙把考卷壓住。
在他視線的邊緣，站著一個紅髮的小女孩。風拍動著她艷紅的瀏海，像是催促著什麼。一雙藏著深沉思緒的玫瑰色眼眸，不知在看著哪裡。在呼嘯風聲中，傳來小女孩微弱的聲音。

『我的名字叫做…依稚。天草野依稚。』
小女孩輕輕抿唇，是一種很熟悉的表情。

空氣中，有南方小島獨特的海潮香。沉重的鐵灰色天空被耀眼的湛藍色取代，眼前不是公寓二樓的走廊，而是佐原老家後山的樹林。在夏日炎熱的風中，熾烈陽光在小女孩的紅髮上漾出粉色的彩虹光暈。翠綠到有些透明感的樹林午後，不時有樹葉從空中優雅飄落。

而輕柔站立在樹林中空地的小女孩，只是靜靜地凝視著遠方。那略帶憂傷的神情，同樣也讓佐原感到熟悉。說不出話來的佐原只能瞪大眼直盯著她，但一回神，只看見被風吹得滿天飄揚的深紅楓葉落在公寓的走廊。

這時的佐原還沒意識到，他塵封的記憶已經慢慢揭開。
在聞到的淡淡薰衣草香中，有海水的苦澀味。

Ⅵ
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佐原眨也不眨的死魚眼神釘在草莓臉上。
「你幹嘛盯著我看？我不會放水的，你死心吧。」手上拿著考卷的草莓說道。
接近中午時才透出的陽光灑進純白的套房，草莓起床後發現佐原與茶桌都不見了。正覺得莫名其妙時，一開門卻見到佐原在走廊上寫考卷，連隔壁鄰居都來參一腳解題。好氣又好笑的她連忙把佐原抓回套房裡，連珠炮般的碎唸佐原是個豬頭。

「沒，我只是忽然覺得妳滿眼熟的。」佐原喃喃地說道。
「你是念書念到昏頭啦？我們本來就認識啊。」草莓那嘴角抽動的表情，應該是認定佐原今天吃錯藥了。

雖說如此，考卷已經批閱大半的草莓看起來心情還不錯。她坐在床緣把題庫本放在大腿上當桌板，將佐原答對的題目勾起來。緋唇的曲線微笑著，像是輕輕地哼著歌，連那水亮的玫瑰色雙眸也帶著清爽的笑容。

『天草野依稚？有這麼巧嗎？這麼相似的名字…』
紅髮小女孩的話語再度迴響在佐原腦海中。

「依稚(いち)………？」草莓(いちご)在電影院前自我介紹時，佐原脫口而出的名字。
「你漏了最後一個字喔，佐原同學。」
在草莓的笑容中，並沒有被人叫錯名字的不快與尷尬。回想起來，那時她的嘴角微顫了一下就馬上別過頭，催促佐原與亞由葉趕快進場。

當時佐原以為只是自己神經過敏，但那笑容卻有點像是『太好了，原來你還記得我啊』那般。這個問題一直留在佐原心裡，只是一直問不出口。他總有一種感覺，這個問題的答案，可能會破壞他與草莓現在的關係。而且草莓也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的過去，讓他更加在意阿光的存在。

「好了。」將考卷疊好的草莓，輕輕地闔上眼。
「勉強過關呢，那我們出發去遊樂園吧。」
草莓燦爛的笑容中，似乎藏著複雜的思緒。說完就起身要佐原去套房外等，還俏皮地說「可不准偷看我換衣服喔。」

在公寓走廊上看著澄澈的天空，稍早才出現的太陽還沒將寒冷驅趕掉。宛如筆刷勾勒出的雲朵飄浮著，在溫暖的陽光顯得有些透明。

仰頭望著絲絨般透藍天空的佐原，已經可以想像草莓在遊樂園的開心表情。暖暖的陽光穿進摩天輪車廂，映在草莓的紅髮與玫瑰色眼眸，厚實的毛呢大衣讓她雙頰泛著淡淡潮紅。她微笑著，看著窗外的風景。依照草莓的風格，應該會說「天上的雲真的很像棉花糖」之類的甜食主義者宣言。

「妳是不是滿腦子都是甜食啊？」無奈苦笑的佐原向坐在對面的草莓說道。
「才不是咧！本來就很像啊！難得搭了摩天輪，卻看不到鎮上的景色，所以只能看雲囉。」
嘴上這樣說，但草莓看著那帶著橙色光暈的雲朵時，眼神就像是看到果醬棉花糖的表情，只差口水沒流出來了。

「…鎮上的景色是很漂亮，但還比不上妳啊。」佐原硬著頭皮才擠出這句對白。
「誒………？」看著窗外的草莓，車廂玻璃映著她那有些驚訝的表情。
微顫的雙唇像是無聲的低語，深邃的玫瑰色眼眸望向映在玻璃上的佐原。車廂內的氣氛，凝滯得令人窒息，連空中的雲朵都停止了般。也許是因為大衣很保暖，草莓的雙頰變得比剛剛更紅了。

「……謝謝。」那瞬間像是嘆息般的神情後，草莓露出微笑。
不同以往的草莓，看起來有些怯懦的她，在看到佐原尷尬的表情後笑得很燦爛。那是佐原從未見過的笑容，滿滿的幸福感從嘴角的曲線流洩出來。

只是呢，想像跟現實的落差通常是很大的。

「呼哇………睡得真好。」走下摩天輪的草莓，伸了個大懶腰。
在草莓的身後，佐原那失望的表情充分說明了這落差有多大。進摩天輪車廂才沒過幾分鐘，坐在他對面的草莓眼皮就搖搖欲墜了。也沒等氣氛醞釀出來，草莓就用一句「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」為理由，坐到佐原的旁邊靠著他打盹一直到下摩天輪。

這樣也沒什麼不好，只不過是準備鼓起勇氣要說的台詞沒派上用場，以及難得的好機會就這樣泡湯了而已。

「對不起啦，我昨晚沒睡好。只是說，我可能也不太適合慢吞吞的遊樂設施吧。」
有點過意不去的草莓苦笑著道歉，但草莓對於「慢吞吞」的定義可能跟一般人有點不同。

怎麼說呢，騎旋轉木馬時，她可以直挺挺地騎著木馬身上打盹，木馬的旋轉與升降完全不會影響到她的睡眠。好吧，旋轉木馬算是慢，在坐咖啡杯時，她也可以維持在那像是快被甩出去的姿勢打盹。

至於海盜船與自由落體上就睡得更安穩了，除了那艷麗的紅髮隨風飛揚外，她本人就像是與坐椅已經融為一體那般的安睡著，頂多是稍微跟著搖擺一下而已。不信邪的佐原終於用了最後的王牌───雲霄飛車。

可惜即便是以刺激出名的雲霄飛車，依然無法與附在草莓身上的睡魔匹敵，不管雲霄飛車怎麼加速、旋轉與俯衝，都還是驅散不了那強大的睡魔。其他的遊客已經尖叫到嗓子都快啞了，連佐原也嚇得死抓著扶桿不放，但草莓還是悠然地端坐在座位上補眠，完全不受影響。

「你還好吧？容易暈就不要玩這些激烈的設施嘛。」
草莓扶著腳步踉蹌的佐原坐在路邊的椅子。覺得內臟都快翻出來的佐原，這時才了解他跟草莓真的是不知道差了多少個級別。但並不是佐原特別遜，還有遊客癱在雲霄飛車的座椅上就吐了。畢竟這座雲霄飛車本來就號稱速度與刺激度破表，只是似乎對草莓完全無效。

這時佐原有個結論，如果草莓想睡覺的話，地點完全不是問題。噢不，是如果規劃這些遊樂設施的設計師看到草莓那「這些不過是小菜一碟」的笑容的話，應該會被氣到吐血。
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蜷曲著講不出話來的佐原用手指著前方。
「誒？你是說要去鬼屋？」草莓朝著佐原指的方向看，忽然面有難色。
「……正是。」似乎是發現了草莓的弱點，佐原打算扳回一城。
「喔………可以啊。」這下草莓可就沒笑得這麼有自信了。
照常理來說，女孩子應該都很害怕鬼屋，特別是這個遊樂園的鬼屋佔地頗大，是這遊樂園知名的遊樂設施之一。順帶提一下這裡的都市傳說，如果有情侶第一次來能夠從頭到尾都牽著手，就能夠得到幸福。嗯，前提是必須是情侶。

「各位好，我是各位的導覽員青行燈。我將會各位介紹各種自古流傳的怪談。」
臉色蒼白的和服女子，提著木製的方型燈籠。青色光線在她的灰白和服上搖晃，讓人懷疑那是不是真的蠟燭。進入幽暗的和式長廊前，草莓停下腳步來。

「你走前面。」草莓賭氣般地說道。
「嘿，還是會害怕吧。」竊喜的佐原終於有機會可以嘲笑草莓。
「才不是咧！反正你走前面就是了！」
草莓難得有這種女孩的倔強表情，但跟其他情侶檔的遊客相比，女伴大多是小鳥依人地抓著男生的手臂。雖然佐原本來就不指望草莓也會小鳥依人，但多少還是有點失望。

『我想要…得到幸福。』
哀怨的女子聲穿過紙門，迴盪在只有房間燈光照著的走廊。

「這句話好像在哪聽過？是電視劇嗎？」偏著頭的佐原一時想不起來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」在佐原背後的草莓心裡嘟囔著『豬頭，是我說的啦！』
有點生氣的草莓惡狠狠地戳了佐原幾下，但無辜的佐原根本不曉得是怎麼回事。

路過房間時往內看，只有一名身穿白無垢的女子背對著門口跪坐在榻榻米上。即使是在昏暗的燭光下，插在髮髷上的黃金髮簪還是閃著耀眼光芒，雪白的角隱掩飾了女子的眼神。她面前那有著華麗雕刻的古老梳妝台，擺放一只黃澄澄的圓形銅鏡，當她露出笑容時，銅鏡上映著她那墨色般黑的牙齒。

『…妳也想…得到幸福嗎？』齒黑女這句話，不知道是對著誰說。
「…………真是討人厭的妖怪。」草莓用耳語的音量說道，表情也變得黯淡。
「妳剛剛說什麼？我沒聽清楚耶。」佐原都還沒轉身，就被草莓推著走。
「沒事啦，我們走吧。」
居然被一個妖怪道出自己的心聲，草莓怎樣都不願意承認的。草莓不斷提醒自己這不過是鬼屋裡的罐頭對白，絕對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。

走廊盡頭的轉角外，是一個小庭園。在細雨中，花魁打扮的女子撐著紙傘，像是等候著某人。穿在和服外的華麗仕掛，除了色彩鮮艷的精細刺繡外，還印上閃亮的金箔。頭上壯觀到不可思議的伊達兵庫髷，插著雕花及鑲上寶石的髮簪與梳子。

女子優雅地站在庭院中，完全不理會遊客們讚嘆的目光。寬大的彩繪紙傘，雨滴靜靜地從傘簷落下。沒人知道雨女在等著誰，也沒人知道她要等多久。

「…草莓。」似乎想起了什麼，看著雨女的佐原開了口。
「啊？怎麼了嗎？」正在欣賞那華麗服裝的草莓，被佐原給打斷。
「如果祭典那天下雨了，妳還會等下去嗎？」
佐原只有輕輕地問道，沒有回頭看草莓的表情。

「會吧，畢竟都特地來到鎮上了呢。」
苦笑著回答的草莓，但「因為，我是在等你啊」這句話卻哽在心中。不只是佐原，草莓也害怕過去的往事會影響兩人的關係。她的內心很矛盾，既希望佐原記得她，又不希望佐原還記得她。

「走吧，青行燈要走遠了呢。」找到導覽員當藉口，草莓趕緊結束這個話題。
「……嗯。」
佐原沒有多問些什麼，但他很想問「是什麼人值得妳這樣等著？應該不是東巡查，難道會是阿光？」。這時他又想起了草莓在轉學來那天說的話。

『我啊……是為了成為某位同學的新娘而轉學來的…』
草莓那時的表情，就算到了今天還是讓佐原感到脫力。佐原只能說服自己那句話只是純粹為了惡作劇而已，他怎樣都想不到草莓真的是為了自己而來的。對於他來說，草莓在等的人要不是阿光，要不就是連他都不知道的某人。

那這樣的話，自己對草莓而言又算什麼呢？

『唔！糟糕，落單的話還怪恐怖的。』
應該是因為胡思亂想走慢了，佐原感覺草莓在戳自己的肩膀提醒他快點。但佐原加快腳步趕上隊伍後，肩膀還是被戳了。

「誒，我都趕上了妳還戳什……」
轉頭抱怨的佐原，只見到黑暗中有一隻手臂伸下來停在草莓的肩膀上，僵直的草莓面色鐵青一動也不動。佐原抬頭往天花板看，一張披頭散髮吐出長長舌頭的男子臉孔與他四目相接。

「啊…您好。」
因為道具舌頭的緣故，男子的聲音滑稽得有些恐怖。但這時佐原已經嚇得動彈不得，嘴角也不斷顫抖。聽到草莓低鳴的佐原，只見到她突然抖了下。

「嘎啊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」
隨著讓人嚇破肝膽的巨響，一名男子穿破鬼屋的佈景飛出來，落在排隊要進入的遊客們旁邊。

「救…命…啊…」男子掙扎著起身。血色舌頭拖在地上，亂髮遮住他的臉孔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」最靠近他的遊客們嚇得摒住呼吸倒退了一步，幾個人被嚇到腳都發軟。
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，鬼屋裡就傳出陣陣淒厲的尖叫聲。有人已經開始後悔不該來玩鬼屋，但偷偷溜掉又怕丟臉，特別是被女朋友緊緊抓著的男生。

「妖怪！有妖怪出來啦！！」
從鬼屋的出入口衝出了一大群的妖怪與遊客，遊樂園轉眼間變成百鬼夜行的世界。天狗、河童與雪女等妖怪四處逃竄，連花子都抓著衛生紙逃出來。一次見到這麼多妖怪出現，還有膽小的遊客昏過去了。

扮演天井嘗的男子好不容易才起身，只見周圍陷入一片暴動，他拔掉道具舌頭後喃喃自語。

「那女的…才是真正的妖怪啊…」
說完，又倒在地上了。

繼續看第六回其之二！